卷五十 唐書二十六
宗室列傳第二
克讓，武皇之仲弟也。少善騎射，以勇悍聞。咸通中，從討龎勛，以功為振武都校。乾符中，王仙芝陷荊、襄，朝廷徵兵，克讓率師奉詔，賊平，以功授金吾將軍，留宿衞。
初，懿祖歸朝，憲宗賜宅於親仁坊，自長慶以來，相次一人典衞兵。武皇之起雲中，殺段文楚，朝議罪之，命加兵于我，懼，將逃歸，天子詔巡使王處存夜圍親仁坊捕克讓。詰旦兵合，克讓與紀綱何相溫、安文寬、石的歷十餘騎彎弧躍馬，突圍而出，官軍數千人追之，比至渭橋，渭橋，歐陽史作滑橋，疑傳刻之訛。據通鑑攷異引薛史亦作渭橋，今仍其舊。死者數百。克讓自夏陽掠船而濟，歸於鴈門。明年，武皇昭雪，克讓復入宿衞。黃巢犯闕，僖宗幸蜀，克讓時守潼關，為賊所敗，案：僖宗幸蜀以前，武皇未嘗昭雪，克讓無由復入宿衞，出守潼關。通鑑考異嘗辨其誤。今考新唐書黃巢傳，巢攻潼關，齊克讓以其軍戰關外。時士飢甚，潛燒克讓營，克讓走入關，疑當時因齊克讓之名與李克讓同，遂致傳聞輾轉失實耳。歐陽史祇據薛史原文，不為辨正，今無可復考，姑附識于此。以部下六七騎伏於南山佛寺，夜為山僧所害。
克讓既死，紀綱渾進通冒刃獲免，歸於黃巢。中和二年冬，武皇入關討賊，屯沙苑。黃巢遣使米重威齎賂修好，因送渾進通至，兼擒送害克讓僧十人。武皇燔偽詔，還其使，盡誅諸僧，為克讓發哀行服，悲慟久之。永樂大典卷一萬三百八十八。
克修，字崇遠，武皇從父弟也。案歐陽史家人傳云：太祖四弟，曰克讓、克修、克恭、克寕，皆不知其父母名號。據薛史，則克修父名德成，未嘗無名號也。父德成，初為天寕軍使，從獻祖討龎勛，以功授朔州刺史。克修少便弓馬，從父征討，所至立功。武皇節制鴈門，以克修為奉誠軍使，從入關為前鋒，破黃揆于華陰，敗尚讓于梁田坡，蹙黃巢于光順門，每戰皆捷，勇懾諸軍。賊平，以功檢校刑部尚書、左營軍使。其年十月，潞州牙將安居受來乞師，請復昭義軍，武皇遣大將賀公雅、李筠、安金俊等以兵從。與孟方立戰于銅鞮，不利，武皇乃令克修將兵繼進。是月，平潞州，斬其刺史李殷銳，乃表克修為昭義節度使。案新唐書僖宗紀：中和三年十月，李克用陷潞州，刺史李殷銳死之。與薛史李克修傳同。薛史武皇紀又作十一月平潞州，紀、傳自相矛盾。通鑑從克修傳作十月，歐陽史從武皇紀作十一月。
光啟二年九月，克修出師山東，收復邢、洺。十一月，拔故鎮。孟方立遣將呂臻來援，戰于焦崗，大敗之，擒呂臻，俘斬萬計，進拔武安、臨洺諸屬縣，乘勝進圍邢州。方立求援于鎮州，王鎔出師三萬援之，克修軍退。及李罕之來歸，武皇授以澤州刺史，與克修合勢進攻河陽，連歲出師，以苦懷、孟。十月，孟方立遣將奚忠信將兵三萬襲我遼州，克修設伏于遼之東山，大敗賊軍，擒忠信以獻。龍紀元年，武皇大舉以伐邢、洺，及班師，因撫封于上黨。克修性儉嗇，不事華靡，供帳饔膳，品數簡陋。武皇怒其菲薄，笞而詬之，克修慙憤發疾，明年三月，卒于潞之府第，時年三十一。莊宗即位，追贈太師。
克修子二人，長曰嗣弼，次曰嗣肱。嗣弼初授澤州刺史，歷昭義、橫海節度副使，改海州刺史。天祐十九年，十九年，歐陽史作十一年。契丹犯燕、趙，陷涿郡，案遼史太祖紀：十二月癸亥，圍涿州，有白兔緣壘而上，是日破其郛。嗣弼舉家被俘，遷于幕庭。永樂大典卷一萬三百八十八。
嗣肱，少有膽畧，屢立戰功。夾城之役，從周德威為前鋒。時兄嗣弼為昭義副使，與嗣昭守城，兄弟內外奮戰，忠力威壯，感動三軍。潞圍既解，以功授檢校左僕射，入為三城巡檢，知衙內事。天祐七年，周德威援靈、夏，党項阻道，音驛不通。嗣肱奉命自麟州渡河，應接德威，與党項轉戰數十里，合德威軍。栢鄉之戰，嗣肱為馬步都虞候。明年，從莊宗會朱友謙于猗氏，改教練使，與存審援河中，敗汴軍于胡壁堡，獲將龎讓。十年，與存審屯趙州，擊汴人于觀津。時梁祖新屠棗強，其將賀德倫急攻蓨縣，率師五萬合勢營于蓨之西。嗣肱自下博率騎三百，薄晚與梁之樵芻者相雜，日既晡，入梁軍營門，諸騎相合，大譟，弧矢星發，虓闞馳突。汴人不知所為，營中擾，既暝，歛騎而退。是夜，梁祖燒營而遁，解蓨縣之圍。以功特授蔚州刺史、鴈門以北都知兵馬使。從平劉守光。十二年，改應州刺史，累遷澤、代二州刺史、石嶺以北都知兵馬使。十九年，新州刺史王郁叛入契丹，嗣肱進兵定媯、儒、武等三州，授山北都團練使。二十年春，卒于新州，時年四十五。永樂大典卷一萬八千一百二十六。
克恭，武皇之諸弟也。案：薛史不言克恭父為何人，然明著其為諸弟，所以別于母弟也。歐陽史與克讓、克寕牽連而書，疑未詳考。龍紀中，為決勝軍使。大順初，潞帥李克修卒，克恭代為昭義節度使。性驕橫不法，未閑軍政。潞人素便克修之簡正，惡克恭之恣縱，又以克修非罪暴卒，人士離心。時武皇初定邢、洺三州，將有事于河朔，大蒐軍實。潞州有後院軍，兵之雄勁者，克恭選其五百人獻于武皇，軍使安居受惜其兵，不悅。克恭令裨校李元審、安建、紀綱馮霸部送太原，行次銅鞮縣，馮霸刼眾謀叛，殺都將劉杲、縣令戴勞謙，循山而南，北及沁水，有眾三千。武皇令李元審將兵擊之，與霸戰于沁水，不利，元審戰傷，收軍于潞。五月十五日，克恭視元審于孔目吏劉崇之第。是日，州將安居受引兵仗攻克恭，因風縱火，克恭、元審並遇害，州民推居受為留後。初，孟方立之亂，居受以澤、潞歸于武皇，至是孟遷以邢、洺納降，復任為牙將，居受懼其圖己，乃叛，殺克恭以結汴人。居受遣人召馮霸于沁水，霸不受命。居受懼，將奔歸朝廷，至長子，為野人所殺，傳首馮霸軍。霸乃引軍據潞州，自稱留後，求援於汴。武皇令康君立討之，汴將葛從周來援霸。九月，李存孝急攻潞州，汴軍夜遁，獲霸等誅之，武皇乃以康君立為昭義節度使。永樂大典卷一萬三百八十八。
克寕，武皇之季弟也。初從起雲中，為奉誠軍使。赫連鐸之攻黃花城也，克寕奉武皇及諸弟登城，血戰三日，力盡備竭，殺賊萬計。燕軍之攻蔚州，克寕昆仲嬰城拒敵，晝夜輟寢食者旬餘。後從達靼入關，逐黃寇。凡征行無不衞從，於昆弟之間，最推仁孝，小心恭謹，武皇尤友愛之。及鎮太原，授遼州刺史，累至雲州防禦使。乾寕初，改忻州刺史，從入關討王行瑜，充馬步軍都將，以功授檢校司徒。天祐初，授內外都制置、管內蕃漢都知兵馬使、檢校太保，充振武節度使，凡軍政皆決于克寕。
五年正月，武皇疾篤，克寕等侍疾，垂泣辭訣，克寕曰：「王萬一不諱，後事何屬？」因召莊宗侍側，謂克寕、張承業曰：「亞子累公等。」言終棄代。將發哀，克寕紀綱軍府，中外無譁。
初，武皇獎勵軍戎，多畜庶孽，衣服禮秩如嫡者六七輩，比之嗣王，年齒又長，各有部曲，朝夕聚謀，皆欲為亂。莊宗英察，懼及于禍，將嗣位，讓克寕曰：「兒年孤稚，未通庶政，雖承遺命，恐未能彈壓大事。季父勳德俱高，眾情推伏，且請制置軍府，候兒有立，聽季父處分。」克寕曰：「亡兄遺命，屬在我兒，孰敢異議者！兒但嗣世，中外之事，何憂不辦。」視事之日，率先拜賀。
莊宗嗣位，軍民政事，一切委之，權柄既重，趨向者多附之。李存顥者，案：歐陽史作養子存顥、存實。以陰計干克寕曰：「兄亡弟及，古今舊事，季父拜侄，理所未安。富貴功名，當宜自立，天與不取，後悔無及。」克寕曰：「公毋得不祥之言！我家世立功三代，父慈子孝，天下知名，苟吾兄山河有託，我亦何求！公無復言，必斬爾首以徇。」克寕雖慈愛因心，而日為凶徒惑亂。羣凶之妻復以此言干克寕妻孟夫人，說激百端，夫人懼事洩及禍，屢讓克寕，由是愈惑。
會克寕因事殺都虞候李存質，又請兼領大同節度，以蔚、朔為屬郡，又數怒監軍張承業、李存璋，繇是知其有貳。近臣史敬鎔素與存顥善，盡知其事，敬鎔告貞簡太后曰：「存顥與管內太保陰圖叛亂，俟嗣王過其第即擒之，并太后子母，欲送于汴州，竊發有日矣。」莊宗召張承業、李存璋謂曰：「季父所為如此，無猶子之情，骨肉不可自相魚肉，吾即避路，則禍亂不作矣。」承業曰：「老夫親承遺託，言猶在耳。存顥輩欲以太原降賊，王乃何路求生？不即討除，亡無日矣。」因令吳珙、存璋為之備。二月二十日，會諸將於府第，擒存顥、克寕于坐，莊宗垂泣數之曰：「兒初以軍府讓季父，季父不忍棄先人遺命。今已事定，復欲以兒子母投畀豺虎，季父何忍此心！」克寕泣對曰：「蓋讒夫交構，吾復何言！」是日，與存顥俱伏法。克寕仁而無斷，故及于禍。永樂大典卷一萬三百八十八。 案薛史李嗣昭傳云：武皇母弟代州刺史克柔之假子也。是克柔為武皇母弟。新唐書沙陀傳：武皇有弟克勤，通鑑引紀年錄又有兄克儉，而薛史俱無傳，疑有闕文。
史臣曰：昔武皇發跡于陰山，莊宗肇基于河朔，雖奄有天下，而享國日淺，眷言枝屬，空秀棣華，固未及推帝堯敦叙之恩，廣成王封建之義。自克讓而下，不獲就魯、衞之封，懋間、平之德也，間平原本作開平，繹其文義，當是用漢時河間獻王、東平憲王，今改正。况夭橫相繼，亦良可悲哉！永樂大典卷一萬三百八十八。
克讓，武皇之仲弟也。少善騎射，以勇悍聞。咸通中，從討龎勛，以功為振武都校。乾符中，王仙芝陷荊、襄，朝廷徵兵，克讓率師奉詔，賊平，以功授金吾將軍，留宿衞。
初，懿祖歸朝，憲宗賜宅於親仁坊，自長慶以來，相次一人典衞兵。武皇之起雲中，殺段文楚，朝議罪之，命加兵于我，懼，將逃歸，天子詔巡使王處存夜圍親仁坊捕克讓。詰旦兵合，克讓與紀綱何相溫、安文寬、石的歷十餘騎彎弧躍馬，突圍而出，官軍數千人追之，比至渭橋，渭橋，歐陽史作滑橋，疑傳刻之訛。據通鑑攷異引薛史亦作渭橋，今仍其舊。死者數百。克讓自夏陽掠船而濟，歸於鴈門。明年，武皇昭雪，克讓復入宿衞。黃巢犯闕，僖宗幸蜀，克讓時守潼關，為賊所敗，案：僖宗幸蜀以前，武皇未嘗昭雪，克讓無由復入宿衞，出守潼關。通鑑考異嘗辨其誤。今考新唐書黃巢傳，巢攻潼關，齊克讓以其軍戰關外。時士飢甚，潛燒克讓營，克讓走入關，疑當時因齊克讓之名與李克讓同，遂致傳聞輾轉失實耳。歐陽史祇據薛史原文，不為辨正，今無可復考，姑附識于此。以部下六七騎伏於南山佛寺，夜為山僧所害。
克讓既死，紀綱渾進通冒刃獲免，歸於黃巢。中和二年冬，武皇入關討賊，屯沙苑。黃巢遣使米重威齎賂修好，因送渾進通至，兼擒送害克讓僧十人。武皇燔偽詔，還其使，盡誅諸僧，為克讓發哀行服，悲慟久之。永樂大典卷一萬三百八十八。
克修，字崇遠，武皇從父弟也。案歐陽史家人傳云：太祖四弟，曰克讓、克修、克恭、克寕，皆不知其父母名號。據薛史，則克修父名德成，未嘗無名號也。父德成，初為天寕軍使，從獻祖討龎勛，以功授朔州刺史。克修少便弓馬，從父征討，所至立功。武皇節制鴈門，以克修為奉誠軍使，從入關為前鋒，破黃揆于華陰，敗尚讓于梁田坡，蹙黃巢于光順門，每戰皆捷，勇懾諸軍。賊平，以功檢校刑部尚書、左營軍使。其年十月，潞州牙將安居受來乞師，請復昭義軍，武皇遣大將賀公雅、李筠、安金俊等以兵從。與孟方立戰于銅鞮，不利，武皇乃令克修將兵繼進。是月，平潞州，斬其刺史李殷銳，乃表克修為昭義節度使。案新唐書僖宗紀：中和三年十月，李克用陷潞州，刺史李殷銳死之。與薛史李克修傳同。薛史武皇紀又作十一月平潞州，紀、傳自相矛盾。通鑑從克修傳作十月，歐陽史從武皇紀作十一月。
光啟二年九月，克修出師山東，收復邢、洺。十一月，拔故鎮。孟方立遣將呂臻來援，戰于焦崗，大敗之，擒呂臻，俘斬萬計，進拔武安、臨洺諸屬縣，乘勝進圍邢州。方立求援于鎮州，王鎔出師三萬援之，克修軍退。及李罕之來歸，武皇授以澤州刺史，與克修合勢進攻河陽，連歲出師，以苦懷、孟。十月，孟方立遣將奚忠信將兵三萬襲我遼州，克修設伏于遼之東山，大敗賊軍，擒忠信以獻。龍紀元年，武皇大舉以伐邢、洺，及班師，因撫封于上黨。克修性儉嗇，不事華靡，供帳饔膳，品數簡陋。武皇怒其菲薄，笞而詬之，克修慙憤發疾，明年三月，卒于潞之府第，時年三十一。莊宗即位，追贈太師。
克修子二人，長曰嗣弼，次曰嗣肱。嗣弼初授澤州刺史，歷昭義、橫海節度副使，改海州刺史。天祐十九年，十九年，歐陽史作十一年。契丹犯燕、趙，陷涿郡，案遼史太祖紀：十二月癸亥，圍涿州，有白兔緣壘而上，是日破其郛。嗣弼舉家被俘，遷于幕庭。永樂大典卷一萬三百八十八。
嗣肱，少有膽畧，屢立戰功。夾城之役，從周德威為前鋒。時兄嗣弼為昭義副使，與嗣昭守城，兄弟內外奮戰，忠力威壯，感動三軍。潞圍既解，以功授檢校左僕射，入為三城巡檢，知衙內事。天祐七年，周德威援靈、夏，党項阻道，音驛不通。嗣肱奉命自麟州渡河，應接德威，與党項轉戰數十里，合德威軍。栢鄉之戰，嗣肱為馬步都虞候。明年，從莊宗會朱友謙于猗氏，改教練使，與存審援河中，敗汴軍于胡壁堡，獲將龎讓。十年，與存審屯趙州，擊汴人于觀津。時梁祖新屠棗強，其將賀德倫急攻蓨縣，率師五萬合勢營于蓨之西。嗣肱自下博率騎三百，薄晚與梁之樵芻者相雜，日既晡，入梁軍營門，諸騎相合，大譟，弧矢星發，虓闞馳突。汴人不知所為，營中擾，既暝，歛騎而退。是夜，梁祖燒營而遁，解蓨縣之圍。以功特授蔚州刺史、鴈門以北都知兵馬使。從平劉守光。十二年，改應州刺史，累遷澤、代二州刺史、石嶺以北都知兵馬使。十九年，新州刺史王郁叛入契丹，嗣肱進兵定媯、儒、武等三州，授山北都團練使。二十年春，卒于新州，時年四十五。永樂大典卷一萬八千一百二十六。
克恭，武皇之諸弟也。案：薛史不言克恭父為何人，然明著其為諸弟，所以別于母弟也。歐陽史與克讓、克寕牽連而書，疑未詳考。龍紀中，為決勝軍使。大順初，潞帥李克修卒，克恭代為昭義節度使。性驕橫不法，未閑軍政。潞人素便克修之簡正，惡克恭之恣縱，又以克修非罪暴卒，人士離心。時武皇初定邢、洺三州，將有事于河朔，大蒐軍實。潞州有後院軍，兵之雄勁者，克恭選其五百人獻于武皇，軍使安居受惜其兵，不悅。克恭令裨校李元審、安建、紀綱馮霸部送太原，行次銅鞮縣，馮霸刼眾謀叛，殺都將劉杲、縣令戴勞謙，循山而南，北及沁水，有眾三千。武皇令李元審將兵擊之，與霸戰于沁水，不利，元審戰傷，收軍于潞。五月十五日，克恭視元審于孔目吏劉崇之第。是日，州將安居受引兵仗攻克恭，因風縱火，克恭、元審並遇害，州民推居受為留後。初，孟方立之亂，居受以澤、潞歸于武皇，至是孟遷以邢、洺納降，復任為牙將，居受懼其圖己，乃叛，殺克恭以結汴人。居受遣人召馮霸于沁水，霸不受命。居受懼，將奔歸朝廷，至長子，為野人所殺，傳首馮霸軍。霸乃引軍據潞州，自稱留後，求援於汴。武皇令康君立討之，汴將葛從周來援霸。九月，李存孝急攻潞州，汴軍夜遁，獲霸等誅之，武皇乃以康君立為昭義節度使。永樂大典卷一萬三百八十八。
克寕，武皇之季弟也。初從起雲中，為奉誠軍使。赫連鐸之攻黃花城也，克寕奉武皇及諸弟登城，血戰三日，力盡備竭，殺賊萬計。燕軍之攻蔚州，克寕昆仲嬰城拒敵，晝夜輟寢食者旬餘。後從達靼入關，逐黃寇。凡征行無不衞從，於昆弟之間，最推仁孝，小心恭謹，武皇尤友愛之。及鎮太原，授遼州刺史，累至雲州防禦使。乾寕初，改忻州刺史，從入關討王行瑜，充馬步軍都將，以功授檢校司徒。天祐初，授內外都制置、管內蕃漢都知兵馬使、檢校太保，充振武節度使，凡軍政皆決于克寕。
五年正月，武皇疾篤，克寕等侍疾，垂泣辭訣，克寕曰：「王萬一不諱，後事何屬？」因召莊宗侍側，謂克寕、張承業曰：「亞子累公等。」言終棄代。將發哀，克寕紀綱軍府，中外無譁。
初，武皇獎勵軍戎，多畜庶孽，衣服禮秩如嫡者六七輩，比之嗣王，年齒又長，各有部曲，朝夕聚謀，皆欲為亂。莊宗英察，懼及于禍，將嗣位，讓克寕曰：「兒年孤稚，未通庶政，雖承遺命，恐未能彈壓大事。季父勳德俱高，眾情推伏，且請制置軍府，候兒有立，聽季父處分。」克寕曰：「亡兄遺命，屬在我兒，孰敢異議者！兒但嗣世，中外之事，何憂不辦。」視事之日，率先拜賀。
莊宗嗣位，軍民政事，一切委之，權柄既重，趨向者多附之。李存顥者，案：歐陽史作養子存顥、存實。以陰計干克寕曰：「兄亡弟及，古今舊事，季父拜侄，理所未安。富貴功名，當宜自立，天與不取，後悔無及。」克寕曰：「公毋得不祥之言！我家世立功三代，父慈子孝，天下知名，苟吾兄山河有託，我亦何求！公無復言，必斬爾首以徇。」克寕雖慈愛因心，而日為凶徒惑亂。羣凶之妻復以此言干克寕妻孟夫人，說激百端，夫人懼事洩及禍，屢讓克寕，由是愈惑。
會克寕因事殺都虞候李存質，又請兼領大同節度，以蔚、朔為屬郡，又數怒監軍張承業、李存璋，繇是知其有貳。近臣史敬鎔素與存顥善，盡知其事，敬鎔告貞簡太后曰：「存顥與管內太保陰圖叛亂，俟嗣王過其第即擒之，并太后子母，欲送于汴州，竊發有日矣。」莊宗召張承業、李存璋謂曰：「季父所為如此，無猶子之情，骨肉不可自相魚肉，吾即避路，則禍亂不作矣。」承業曰：「老夫親承遺託，言猶在耳。存顥輩欲以太原降賊，王乃何路求生？不即討除，亡無日矣。」因令吳珙、存璋為之備。二月二十日，會諸將於府第，擒存顥、克寕于坐，莊宗垂泣數之曰：「兒初以軍府讓季父，季父不忍棄先人遺命。今已事定，復欲以兒子母投畀豺虎，季父何忍此心！」克寕泣對曰：「蓋讒夫交構，吾復何言！」是日，與存顥俱伏法。克寕仁而無斷，故及于禍。永樂大典卷一萬三百八十八。 案薛史李嗣昭傳云：武皇母弟代州刺史克柔之假子也。是克柔為武皇母弟。新唐書沙陀傳：武皇有弟克勤，通鑑引紀年錄又有兄克儉，而薛史俱無傳，疑有闕文。
史臣曰：昔武皇發跡于陰山，莊宗肇基于河朔，雖奄有天下，而享國日淺，眷言枝屬，空秀棣華，固未及推帝堯敦叙之恩，廣成王封建之義。自克讓而下，不獲就魯、衞之封，懋間、平之德也，間平原本作開平，繹其文義，當是用漢時河間獻王、東平憲王，今改正。况夭橫相繼，亦良可悲哉！永樂大典卷一萬三百八十八。